| 音乐终究是听觉的艺术---谈钢琴演奏中的浮夸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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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不详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6-11-6 21:39:40  |
一次同友人一起欣赏霍洛维兹演奏风采的电视录像。只见这位驰名世界乐坛的浪漫乐派钢琴大师端坐如钟，微闭双目，胳膊挥动，手指飞舞。我们耳朵听到的仿沸一会儿是万马奔腾的喧闹声，一会儿是凄凄切切的细语声；内心感受到的宛如一会儿是你死我活的拼杀、一会儿是肝肠寸断的倾诉……数曲奏罢，余音缭绕。这位友人却突然冒出一句：“如果让我们有些人给老霍打分的话，恐怕不会及格，因为他（指霍）没有吸引人的外部表情与动作，会被说成缺乏乐感！”我初而诧异莫解，继而如梦方醒。是啊，如今弹琴的人激增，各类赛事频繁，对演奏者的要求日甚一日。不仅刻意求全，而且往往从音乐之外寻找毛病，把与音乐无关甚至有害的外部表情与动作当作乐感优劣的标准，从而忽视对乐曲内容与风格的表达。1995年10月，本世纪世界上最杰出的钢琴家之一的阿什肯纳齐在北京音乐厅的演奏被乐评人贬为“刻板”的表演即其一例。
同所有音乐表演艺术一样，钢琴演奏是把乐谱上的抽象音符化为具体音响的二度创作，忠实准确地表达出作者音乐思维的本来意图。钢琴演奏的根本宗旨是揭示乐曲内涵，刻画特定意境，渲染基本情绪，而这一切只有通过诉诸人的听觉器官的音乐自身方可实现。音乐——看不见，摸不着，无形无状，但它有长短、高低、强弱，有音质音色的区别。同美术作品的检测不能凭耳朵一样，乐器演奏的鉴赏不能靠眼睛。正因为如此，国际国内许多器乐大赛往往在关闭幕布的舞台上进行，这非但不妨碍反而有助于评委对参赛者的演奏作出公正权威的评判。世界著名指挥大师卡拉扬指挥的时候习惯于闭目沉醉于乐曲之中，人称“失明的卡拉扬”，这丝毫不影响他对国际上一流交响乐团得心应手地驾驭。以上两例足以说明，欣赏音乐时排除外界对人的视觉器官的刺激，有利于集中注意力于听觉器官，从而能够及时捕捉任何音响的蛛丝马迹。可见，音乐——归根结蒂是听觉的艺术。衡量钢琴演奏水平的高低，造诣的深浅，只能凭借耳朵这一听觉器官；判断演奏者乐感的优劣，投入的程度，音响效果是唯一的依据，而绝非一些故弄玄虚的外部表情与动作。
然而，现实音乐生活中置乐曲内容情绪于不顾，片面追求外部表情与动作的浮夸虚妄之风盛行——比赛、考级、考学、音乐会等等凡是有钢琴演奏的场合，就有此类歪风的种种表现：肩膀高耸、身体抽搐、嘴脸歪斜、脚打拍子、摇头晃脑、东倒西歪……描绘田园风光的背景音乐被弹得呼天抢地、如丧考妣；表现战斗豪情的进行曲被奏得懒散拖沓、有气无力。大师们的经典作品被手舞足蹈地肆意歪曲；以科学严谨著称的钢琴演奏面临随心所欲、无情“肢解”的危险。奇怪的是上述恶作剧般的表情与动作有时还被当成“乐感良好”而加以赞赏，一路放行；而那些不事娇揉造作，实实在在以声音诠释作品的演奏却被看作“乐感缺乏”而加以否定，拒之门外！这无疑对浮夸虚妄之风的形成与发展起着推波助澜的倡导作用。真不知是听不懂这种高层次的钢琴音乐呢？还是被那些花里胡哨的外部表情与动作迷昏了头！
托尔斯泰有句名言：“艺术家应该具有三个特点：真诚、真诚和真诚。”这种形式主义的乐风与文坛上一度出现的“假、大、空”文风在思想实质上同出一辙，即虚张声势，言之无物——以华丽眩目的外表掩饰空洞乏味的内容；以故弄玄虚的表情与动作冲淡对乐曲内容的揭示与探索，从而把钢琴演奏与教学引向华而不实、虚伪夸张的邪路，这不能不引起音乐界有识之士的警惕。
当然，我们反对钢琴演奏中的浮夸之风，决不意味着主张演奏者演奏时要像道学家们那样正襟危坐，谨小慎微；更不意味着不要倾力投人，激情洋溢。恰恰相反，钢琴演奏是高强度的脑力与体力活动，需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全身心地积极运作。演奏活动是通过演奏者的手指进行的，但是，手、臂、背、腰等是有机联系、相互作用的整体，没有有关部位的密切协调，积极配合，无论如何都无法进行弹奏。问题在于应当出自音乐表现的需要自然而然，切忌为动作而动作，喧宾夺主，更不能摆花架子糊弄别人。著名钢琴教育家涅高兹说过：“为了求得表演中的艺术性的美，我的主要要求之一是表情朴素而自然。” 例如根据重量弹奏法的原理，强奏时手臂与躯体的重量必须通过手指通达琴键，为了获取足够的重量，身体不能不向前倾斜；又如演奏者陶醉于音乐的时候，往往有一些因人而异的习惯表情等等，这与那种无病呻吟、故作多情的造作举止不能混为一谈。
对于早在二个多世纪以前就曾遭到音乐家舒曼有力抨击的这种浮夸虚妄的演奏之风，在中国钢琴教育界尤其业余钢琴教育界的形成与发展，钢琴教师有责任，钢琴评委有责任。教师是学生直接而具体的指导者，有其师必有其徒，学生的演奏状况与舞台作风无不体现出教师的专业水平与思想境界；评委是学生钢琴程度与教师教学情况的鉴定者，对钢琴教学与钢琴演奏有着能动的导向作用，提倡什么反对什么举足轻重。涅高兹指出：“像许多别的教师一样，我总是努力启发学生喜爱朴素和真实．并努力做到这样。” 合格的钢琴教师与琴评委不仅要有较高的演奏技艺、大量的钢琴文献积累，更要具备相当的文化艺术修养与一定的音乐美学知识。作为教师与评委，如倡导粗俗浅薄的表演，赞赏哗众取宠的行为，实际上是自身文化素质与艺术修养低下，思想境界与专业水准局限的一次曝光。
一切服务于音乐表现，一切服从于音乐表现——应当成为钢琴学子们的座右铭。“天才是热情加上理智。” 充沛的创作激情、鲜明的艺术个性、朴素严谨的演奏作风、客观求实的敬业精神是我们应当大力提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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